預約,屬於我的謝幕
2022 年11 月下旬,一天下午踏進病房,看見小梨阿姨(化名)獨自一人坐在病床上,看上去精神飽滿,家人剛好外出,讓我有一些時間陪伴與傾聽阿姨的內心想法,從罹患肺癌至今已7 個多月,瞭解到她完成人生想做的事,對後事也有所預備。
於是,我內心浮出一個念頭,這樣問了小梨阿姨:
「阿姨,有想過要穿什麼樣式的衣服跟這個世界道別嗎?」
「褲子、裙子都好,只要漂亮就好。」只見她笑了一笑說。
「哦∼要漂亮唷!這個很重要!」我點了點頭。
「那有想要在告別式上播什麼音樂呢?台語歌?男聲?女聲?」我接著問道。
「台語歌,要女生唱的!」她笑著,露出淺淺的梨渦。
「如果用一句話為妳的一生做一個代表,那會是什麼呢?」我帶著輕柔的口吻問道。
「夠了啦∼」她像是如釋重負般地道出。
這個下午我感受到小梨阿姨內心的平靜,陪著她一起規劃屬於她的人生畢業典禮,後續我們回顧過往的時光,過去的紛紛擾擾在現在看來都像過眼雲煙。
之後,小黎阿姨身體恢復平穩,返家靜養。兩個月後,阿姨因症狀加劇再次入院,這次的病況從每況愈下,一度恢復平穩,當我們正預備小梨阿姨的返家規劃時,病況又急轉直下。住院期間我陪著家人們一起面對阿姨的身體變化,一天趁她體力好、能互動的狀態下,我問了小梨阿姨:
「阿姨~ 你還記得我們之前一起討論的畢業典禮嗎?」小梨阿姨看著我,點了點頭。
「好喔~ 那我會把妳的想法跟女兒說,讓她可以照妳所希望的為妳預備。」我真誠地看著她。
當一個嬰孩孕育於母腹時,家人們歡天喜地的預備各式各樣嬰兒物品、未來居住空間,滿心期待著呱呱落地的那天。對於迎接一個新生命,我們總是竭盡所能的預備一切,然而在面臨生命的離去,我們是否也同樣做好了預備呢?
每個人離開這個喧囂的世界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方式,有的家人因擔心而選擇不告知病情的嚴重程度,有些則是陪伴著心愛的家人一同規劃如何走完最後這一哩路。
或許,我們無法選擇來到這個世界的方式,但我們能陪伴病患及家人好好走這段生命風景,我想這就是安寧病房存在的意義,陪著病患和家人一起回顧生命中有意義的時刻,不帶遺憾地向這個世界告別。
